前言
在罗马人的统治下,从托罗斯到西奈的整个地区被合并成为一个省——叙利亚省。从官方来讲,腓尼基已不复存在。斯特拉波(死于公元24年)是第一个按照这种官方意义使用叙利亚这个名词的地理学家,虽然在几世纪以前希罗多德已经广义地不严格地使用了这个名词。
在罗马时代
作为一个邻近帕提亚(安息)——罗马当时唯一的对手和强敌——的边境地区,叙利亚省置于一个驻在安提亚克并指挥四个军团强大兵力的总督统治之下。他的职责包括全部西南亚罗马领地的安全。沿着叙利亚沙漠的边缘设立了一连串的军事哨所,以保护文明地区不受游牧民族和其他入侵者的侵犯。水站和战略要点都派军驻守。
在罗马的纷乱和内部倾轧时期,几个最高权力的争夺者施展阴谋,互相交战。直到公元前27年元老院授予恺撒的义子和继承人以奥古斯都(庄严伟大之意)尊号的时候,混乱时期才告结束。这就是奥古斯都恺撒(死于公元14年),帝国的元首和缔造者。这个帝国后来发展成为世界上前所未有的最强大最广阔的帝国,并且作为一个整体维持了三个半世纪之久。我们年历上的第八个月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幼发拉底河畔的巴比伦、底格里斯河畔的尼尼微、尼罗河畔的底比斯、哈利斯河附近的喀提,就象是从来不曾存在似的;台伯河畔的罗马城巍然屹立,高居于从大西洋和北海到波斯湾、从莱因河和多瑙河到非洲撒哈拉沙漠的地域之上。亚历山大所致力的和乌托邦作家所渴望的梦想,从政治上来说,似乎已为罗马的武力所实现了。
叙利亚省从新秩序所建立的"罗马和平”得到好处。在这以前,黎巴嫩的人口大部分局限于沿海地区,现在则把它的剩余部分疏散到山的西坡。阿拉都斯和提尔之类岛上城市的发展采取了垂直的而不是水平的方向。阿拉都斯人,象纽约那样,住在小型的摩天楼里。解决供水问题的办法是把屋顶流下的雨水贮存在贮水器里,并以取自岛上城市与大陆之间的海峡里的海底泉水作为补充。取海底泉水的方法是从一只小船里把一个附有一条皮管的宽口径的铅漏斗沉入海底,这是一种前所未闻的巧妙装置。
富有的黎巴嫩人和罗马居民开始在早先为猎人、牧人、樵夫和土匪所独占的山区修建避暑别墅。礼拜的人越来越多地选择山顶修建殿堂。神殿的废墟、半埋在土中的圆柱、拉丁文和希腊文的碑铭、石棺等已经在象施姆兰、卡尔塔巴、坦努林和易丁那些位于高处而分布很广的村落里发现。在尼哈发现的一块拉丁文碑铭标示着一位来自贝鲁特的罗马官员的墓地。这种向内地的扩张反映在二世纪的政治结构上,那时腓尼基的管区已扩展到山以东的地区。塞普提姆斯塞弗茹斯(公元-年)因与一个叙利亚贵族妇女结婚而在罗马创立了叙利亚一黎巴嫩王朝,他在这个世纪之末下令把叙利亚省划分为东西两部,东部叫西珥一叙利亚,西部叫叙利亚一腓尼基。
在那个世纪,钱币上的腓尼基铭文绝迹了。希腊文在钱币上和纪念性的铭文中依然保留。腓尼基文已不复存在。耶稣基督使用的阿拉米语取代了它。尽管在罗马统治下的所有民族都被置于一种丧失民族性的过程中,拉丁文却始终未能流行开来。政府官员当然使用拉丁文。希腊文仍旧是文学语言。罗马文化,由于与希腊文化相接近并且是在它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此在与风行于近东的希腊化文化相协调方面并没有什么困难。由于新鲜的拉丁成分的注入,希腊化文化恢复了它的前进步伐。
伴随罗马统治而来的政治、语言和文化的巨变,在经济上也有反应。黎巴嫩的商业城市进入一个空前繁盛的时期。它们面对广阔的世界市场,享有高度的安全保障,并且利用了改进的交通工具。不仅商业,而且农业和工业也都受到鼓励。西方市场对东方物产的需求达到新的高峰。酒、橄榄油、枣、干果、皮革和面粉的输出增加了。贝鲁特和提尔以酒和亚麻布驰名,西顿以精美的玻璃器驰名。以本地原料羊毛和亚麻为主的织布工业保持了古代的,特别是使用它的上等紫色染料以后的优良传统。
此外,还有以木材为主的黎巴嫩的天然资源。向山地索取供燃料、造船、建筑房屋、制造车辆、工具和作战机械之用的材料,比以往更多了,因此有必要采取措施以保护它的森林和有计划地砍伐树木。在这个时期的文献里,我们发现有关西顿地区的铜矿和贝鲁特附近的铁矿的记载。除了本地产品以外,黎巴嫩城市还为来自外地的商品提供销路。当时和现在一样,过境贸易是国家收入的一个主要来源。陆路和海路并用。香料、珍珠、医药和各种香品来自南阿拉伯;糖、大米和宝石来自印度;丝绸来自中国。长期以来,丝绸作为一种中国的专利品和奢侈品,对罗马贵族社会具有特殊的吸引力。特别是经过贝鲁特和提尔的织机加工并染成紫色以后,就卖到了最高的价钱。
此外,这里还有人口的买卖。古代社会的奴隶就和现代社会的仆人、工人、机器和零件一样。奴隶来自战俘、受拐骗的儿童或疏于防范的成年人以及买来的弃儿。一个专门从事贩卖奴隶的商人阶级出现了。他们远到中亚细亚和深入黑非洲去寻求市场。东西方的贸易都经过地中海的港口。
国际规模的交往要求新的发展。流动并不仅限于商品。从奥古斯都时期开始,黎巴嫩和叙利亚的商人、经纪人、实业家、艺人、僧侣、奴隶、士兵(罗马军团的和辅助军的)象一股持续不断的潮流,进入了西方的拉丁省分。这种潮流在叙利亚——黎巴嫩王朝(公元-年)的统治时期膨涨成一股洪流。他们都是用叙利亚人的名义去的。甚至在那时以前,罗马的讽刺诗作家朱凡那尔就抱怨说:“叙利亚的欧朗提斯河很早以前就把它的水注入了台伯河,并且把它的方言和它的风俗,它的笛子和竖琴也一同带来了。”
罗马时代的叙利亚——黎巴嫩人在移民和殖民的历史上写下了使他们堪称为腓尼基人的后裔和现代人的祖先的一章。在罗马的居留地兴盛起来了;波提奥利(现在的坡促奥利)是它早期的东方货物集散地,奥斯提亚是它后来的港口;在西西里有叙拉古港;在希腊和爱琴海有比雷埃夫斯港及其他港口。移民从沿海市镇沿着河道或商业大路向内地移住。在多瑙河谷,叙利亚——黎巴嫩人一直深入到色尔米昂(位于南斯拉夫东北部)。
他们沿着纪龙德河到达波尔多,并沿着罗讷河远达里昂。一个黎巴嫩的玻璃厂商在莱因河上的科隆设有分店。在南俄罗斯某些地方,发现带有一世纪时一个西顿的玻璃器制造商签名的花瓶。在马拉加(位于西班牙)发现的一块二世纪的碑文证明那里曾有一个叙利亚人的公司。高卢似乎特别引人注目。在黎巴嫩的一个市镇代尔卡马尔发现了罗马地方收税官向阿耳(位于马赛北面)海员发出的一份关于制定小麦运输条例的告示(公元年)。在公元年奥尔良人民迎接他们的国王的时候,他们中间就有人“用叙利亚语”向他唱颂歌。公元年巴黎的侨民把他们的一个成员选为该城的主教。
货物和人的流动必然促成思想意识的流动。东西方之间文化方面的交流比以前更为活跃了。
罗马统治下的黎巴嫩虽然主要是一个商业社会,但黎巴嫩人对那个时代的文学和科学生活却有重要的贡献。古典作家提到过“腓尼基诗人”,但流传下来的姓名并不多。希腊地理学家斯特拉波在游历利比亚、埃及和西亚以后,于公元20年左右从事著作,他认为最大的知识宝库存在于腓尼基城市。他举出西顿城——读者会联想到它的玻璃制品和紫色颜料——作为“天文学和数学领域中的哲学家”的故乡。斯特拉波本人曾从西顿的亚里士多德派哲学家波伊修斯学习,波伊修斯的兄弟也是一个“著名的哲学家”。一个用希腊文写作的历史家兼语法家,拜布鲁斯的斐罗(公元64—约年)的著作只有一些残篇存留下来。这些残篇可以在攸栖比阿斯(卒于公元年左右)的名著基督教会史里看到。斐罗所依据的一位更早期的腓尼基历史家,贝鲁特的桑楚尼亚通,对于腓尼基的神话、宇宙学、宗教和历史的研究只留存在一些摘抄中。斐罗的一位同时代人,提尔的马里努斯,被认为是数学地理的创始者。他在地图上最早用经纬度标明每一个地方,免得地方位置含糊不清。托勒密的地理学和天文学的体系曾被普遍承认,直到十五个世纪以后才被哥白尼的体系所代替。托勒密也承认马里努斯的著作是他的著作的基础。
另一个甚至有更深远影响的提尔人是新柏拉图派哲学的第二个创始人,坡菲立(“穿高贵紫色服装的”,公元—约年)。他的闪语名字叫迈利克(“国王”)。迈利克在提尔受教育,而在罗马讲学。他是被埃及人柏罗提那的盛名吸引到罗马去的。柏罗提那是那个称为新柏拉图学派的将希腊和东方思想混合起来的混溶主义的最早创立者。坡菲立在罗马收集柏罗提那的著作,把它们分门别类,编成《九章集》,予以发表。如果不是由于坡菲立,柏罗提那可能就只会留下一个空名而已。如果说由于基督教的产生,一种东方的宗教改变了西方的生活方式,那末由于新柏拉图学派的诞生,东方的观念和精神也改变了西方的哲学。
在坡菲立的门徒中,最著名的是詹不里乔斯(约公元-年),出生于卡耳基斯(今比加的昂贾尔)。他和他的同学们不同,一直留在故乡从事讲学和写作。这个学生不同意他老师关于动物有理智的观点。詹不里乔斯按照新毕达哥拉斯派的方式,认为一般的数比科学的数学上的数更为重要,并且把关于数的玄想和神学上的玄想联系起来。这位黎巴嫩哲学家被他的门徒和后来的新柏拉图学派的学者们祀奉为神。得到神的称号,现代的评论家认为这种称号是他用魔术技巧博得的。
这个地区的第三种语言是本地的阿拉米语。早期的阿拉米语文学作品在历史上没有记载。甚至连耶稣的门徒所编写的耶稣的训戒和传记,也只是以希腊文的译本流传到我们手里。随着这个区域的基督教化,阿拉米语的一个分支叙利亚语就为黎巴嫩、叙利亚和美索不达米亚的教会所采用。从三世纪以后,它在文学上的使用变得广泛起来了。它和正在兴起的民族感情发生了联系。阿拉米语这个古闪语的名称带有一些异教的气味,就被废弃而让位于叙利亚语的名称,这是一个来源于希腊——拉丁文的名词。当地人民也据此开始自称为叙利亚人。
结语
在整个罗马时代早期,希腊语沿用了三百多年,并为罗马人所珍爱,甚至加以发展,就象在东方的法兰克语那样始终保持阵地。只有贝鲁特一个城市成了“东方的希腊化文化海洋中的一个拉丁孤岛”。在这个城市里,从公元五十年到一百年之间,普洛布斯活跃一时,他由军人变成了学者。普洛布斯擅长拉丁文学,住在罗马,编辑关于味吉尔、贺拉士和其他大诗人著作的集注。他为古典主义奠定了基础,并在第一流的拉丁语言学家中取得了自己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