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站在埃维亚岛金黄色的沙滩上向东看去,我们分不清哪里是天空,哪里是爱琴海,因为它们同样如蓝宝石般晶莹。那些在视野尽头缓缓移动的云朵与船帆,又如此洁白,洁白到让人不忍去细分它们的区别。身后的橄榄树林翠绿且安静,只有些许从北艾维亚湾吹来的凉风在枝叶间沙沙作响。它们仿佛在哼唱着一首年前的古老歌谣:勇敢的阿喀琉斯正在特洛伊城下率领希腊人做最后一次进攻,敌人主将赫克托和他的士兵们已经节节败退。斯巴达王终于可以在十年战争结束后,带着出逃的美丽妻子海伦重返伯罗奔尼撒。
关于特洛伊战争的古老传说,大多出自荷马的《伊利亚特》与《奥德赛》。不过滑稽的是:对于历史学家而言,“荷马史诗”作为史料,其最大的价值是用来研究荷马时代的希腊,而不是荷马时代之前的希腊。从考古发掘上来看,特洛伊战争爆发于公元前年左右的迈锡尼时期,而年之后的荷马时代,又被称之为“黑暗的古希腊”。传说中的荷马其实是将自己“眼中”的希腊现状嫁接到了迈锡尼时期的古希腊。
无论是当时的军队作战、商品贸易、农业生产还是社会生活中的各种细节,荷马史诗所描述的都与年前的实际情况大相径庭。有关特洛伊战争的真相,也在这种似是而非的口头传说中越来越模糊。今天,作者尝试从年前地中海、北非和西亚的整体局势上来分析这场战争的起因与后果,以及追问这样一个问题:美丽的斯巴达王后海伦与特洛伊王子私奔是不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这场持续10年之久的战争,究竟是为了神圣的爱情抑或是世俗的面包?
克里特—迈锡尼时代的古希腊
导读
76岁的美国人里斯·卡朋特在他的《希腊文明的断绝》一书中提到:迈锡尼文明(当时的斯巴达是该文明的重要联盟者之一)的终结缘自气候剧变。与此时北纬30°附近的亚洲北非密集型降雨气候有所区别的是,位于地中海东北角的希腊,气候却愈发干燥起来。英国气象学家休伯特·拉姆从过去1万年气候变化的数据中推算出:~年前冬季的亚热带高气压分布在北纬40°左右,但到了年前左右则逐渐向南移至了北纬30°附近。这导致北纬30°成为冷暖气流交汇地区,而处于北纬38°左右的古希腊地区,降雨量开始急剧下降。日本学者田家康十分直接地指出:迈锡尼文明的终结,是气候由潮湿转为干燥引起的。
但作者认为:气候转为干燥与迈锡尼时代结束并不是唯一的因果关系,一种文明的消亡,尤其是与周边多个文明有着广泛且密集接触的社会,它的兴衰过程还需要从区域整体性的角度去分析,不仅要考虑其内在因素,还有外界因素对它施加的影响。除了这种横向分析,纵向考察一个文明的起源发展以及自身的特性,也有助于我们加深对它兴衰的理解程度。要想了解特洛伊之战后便急剧衰退的迈锡尼文明,就先要从她文明诞生的一开始谈起。
克里特—迈锡尼文明的开始
在橄榄这种耐旱的经济作物未曾进入希腊前,巴尔干半岛南端曾被茂密的栎树和松树林覆盖着。甚至在迈锡尼文明终结后的年里,荷马所处时代的希腊人仍然无节制地砍伐山中的树木来建造船只,大量出土的野猪及马鹿骨骼也印证了这一观点,这两种动物更喜欢生活在茂密的森林中。丰富的木材资源是克里特岛及迈锡尼地区诞生文明的重要基础,当地人利用木材建造贸易用的船只和工具。考古专家在希腊本土发掘出了年前的燧石,而这种燧石只产于基克拉泽斯群岛最西端的米洛斯岛。这意味着,在年前的爱琴海海域中已经出现了量化且常态化的商品贸易。因为燧石不仅是打火工具,坚硬的材质也可以用来制作工具和兵器,燧石在当时生活中的重要程度不亚于手机,互联网与现代人的关系。
早期希腊人互换交易圈巴尔干半岛的南端山岭沟壑纵横,那些并不开阔的平原地带往往被高山所隔,尽管有些崎岖的山路联系着彼此,但大部分在冬季也无法通行。所幸的是:几乎四面环海的伯罗奔尼撒半岛以及南方的克里特岛上,人们热衷于对大海的探索,他们用航帆作为彼此联络的信纸,以腓尼基人的染料,闪米特人的象牙,美索不达米亚的玻璃珠,伊朗高原的锡块,埃及的紫石英一起绘出克里特—迈锡尼文明的成长画卷。希腊文明的早期阶段(克里特文明),商业基因就已经深深嵌入在他们的文化之中,在克里特古王宫时期(约公元前年~前),都城克诺索斯城区及海港的总人口数已经达到了10万,是当时地中海区域最大最繁华的城市。
特洛伊战争爆发的内因之一:重商主义驱动下的迈锡尼扩张
有部分历史学者认为:以克里特岛为中心发展起来的克里特文明之所以消亡,与公元前年爱琴海中的圣托里尼岛火山喷发有关,火山的喷发物甚至飘到了北极圈内的格陵兰岛。当然,还有部分学者认为,克里特文明消亡与迈锡尼人的入侵有着直接关系。总之,随着公元前年希腊本土人占领克诺索斯王宫后,克里特文明也走向了她的终点。迈锡尼时代从此开始。由于迈锡尼文明几乎完全吸收了克里特文明的所有特质,历史学家干脆把二者合并称之为克里特—迈锡尼文明。而迈锡尼人最乐于接受的克里特遗产,恐怕是克里特岛人长时间苦心经营着的地中海西部海上贸易干线和陆上商栈网络。
等到迈锡尼文明消亡后的约年里,新一批希腊人(爱奥尼亚人)在法国南部马赛(尼亚)建立了商业殖民据点。接着他们继续沿着海岸线向西来到了西班牙,在直布罗陀海峡东侧的马伊纳克站稳了脚跟,并以此为根据地开始挑战腓尼基人在地中海西部维持了数百年的商业霸权。在东方,他们的商船已经穿过达达尼尔海峡,在马尔马拉海与黑海的连接处——博斯普鲁斯海峡岸边修建了一座名为拜占庭的小城。并以此处为商业枢纽,将他们的贸易网遍织整个黑海沿岸,并向中亚腹地渗透。北非,这里曾一度是腓尼基人贸易帝国的后花园,然而,迈锡尼文明消亡后的几百年里,希腊人终于在此处打下了一片天地。埃及的瑙克拉提斯、今天利比亚的的黎波里和班加西,都成为他们向北非展开商业贸易活动的重要基地。
特洛伊之战后,希腊人与腓尼基人的势力无论在迈锡尼时代之前还是之后,最早的“希腊人”都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商业贸易的扩张运动之中。大多数人认为,古希腊人醉心于商业交换的主要原因是在于:巴尔干半岛南部崎岖的不相连的山谷平原地带发展不出规模化的农耕产业,不足以支撑整个社会的物质供应需求。这迫使他们不得不在地中海的其他地方寻找更加丰富的资源。但这种观点显然忽略了一个更加客观的事实:无论是最初的克里特岛,还是之后的伯罗奔尼撒半岛及爱琴海海域内的米洛斯岛、罗德岛、希俄斯岛,以及小亚细亚西部的以弗所、米利都、弗西亚,这些地区的商业城市绝不是因为当地物产不足而兴起的,实际上当地都有足够的土地及人口来从事农业生产,一个地区在孕育出商业和手工业的早期,必然具备了一定的农业基础和稳定的食物供给链,否则,在缺乏食品和基本生活保障前提下的古希腊人,不可能选择从事制造业或商业,而是变成“憨厚的农牧民”或者“野蛮的海盗”。
《伊利亚特》第二首的诗文曾从一个侧面描述出了迈锡尼时代的产业规模:在迈锡尼市,有可供名士兵乘坐的战船就有艘,科林斯有80艘,皮洛斯有90艘,整个迈锡尼联盟约有艘这样的战船。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还不包括商用民用的其他船只,这足以说明希腊本土当时的造船业规模已经极为发达。众所周知的是,造船业往往需要雄厚的资本,相对先进的技术和丰富的劳动力资源。如果单单把古希腊人重商思想萌发的主要原因归结到当地资源不足这一条上,显然是缺乏说服力的,正如作者在文章前面提到的那样,在迈锡尼时期的古希腊本土上,仍然有规模可观的森林地带。在气候越发干燥之前,当稀疏的橄榄林和葡萄园还未大批量出现的迈锡尼时期,希腊仍然能生产足够的粮食来维持基本生存需求,北方的畜牧农耕混合带则为希腊人提供了稳定的动物蛋白来源。也正是因为这样,迈锡尼联盟才有可能拥有支撑其庞大规模的造船业所需的劳动力。
实际上,希腊人重商思想的萌发更多是来自外部环境的影响。在整个环地中海地区,爱琴海周边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这里最接近小亚细亚和埃及,从罗德岛向东,海船可以很快抵达腓尼基人控制的塞浦路斯,从而与叙利亚、巴勒斯坦加沙地带进行商贸接触。更为重要的是,爱琴海海域内大量岛屿为远洋航行提供了最基本的安全补给保障,这对年前的远距离航海活动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不单单是希腊人向外输送商品要依靠这些地理优势,东方文明地区的商品要想输送进欧洲内陆,也极其依赖这一地区的优越地理条件。
这里是欧洲大陆与东方文明区域互通有无的天然码头,在这个码头上生活的古希腊人,独特的外部环境将他们熏陶成为精明的贸易中介人,勇于探索的航海家。来自欧洲内陆、北非、小亚细亚、美索不达米亚、阿拉伯半岛临地中海一侧的凯尔特人、色雷斯人、伊利里亚人、埃及人、赫梯人,卢维人、亚述人、阿拉米人、腓尼基人、希伯来人、闪米特人都汇聚于此,兜售着他们船上精美的货物。这让古希腊人的世界观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由此开始,他们在政体,思想,艺术及科技等诸多领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也为更加辉煌的古典时代希腊打下了坚实的发展基础。
特洛伊之战爆发前的大致局势迈锡尼人生活在一个极为活跃的社会中,原本以氏族单位为社会关系纽带的旧制度根本无法控制商业贸易带来的各种变化,迈锡尼从米诺斯王宫继承的王权专制模式也在一片反对声中渐渐崩溃,古希腊人在趋利意识的鼓动下,人本主义逐渐发展成为当时的主流思潮。作为当时希腊联盟的首领,迈锡尼仍然想依靠克里特米诺斯时代的那一套方法来管理爱琴海区域,显然是过于保守和滞后。当然,迈锡尼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和利益,他将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巩固旧秩序,而发动一场爱琴海地区的全面战争将是最好的选择。这是特洛伊战争爆发的一个重要内在因素。不过,另外的一个重要因素也不容忽视,那就是与爱琴海商业网针锋相对,一直和它处于激烈竞争关系中的腓尼基人。
迈锡尼联盟的对手,腓尼基的商业帝国
考古学家至今仍然没有搞清楚位于希腊南端的克里特岛上的最早居民属于哪一种族,不过他们几乎都认为这与生活在今天黎巴嫩、叙利亚附近的新石器时代原始居民有关,这里同样也是腓尼基人的故乡。人类有史记载以来第一次绕非洲大陆航行一圈的壮举,传说也是由埃及法老尼科资助下的腓尼基人完成的。尽管我们无法拿出可靠的证据来证实这一传说的真实性,但这丝毫不影响腓尼基人在公元前~前年这段时间里创造的辉煌成就。
腓尼基人生活在土地贫瘠的阿拉伯半岛西北部沙漠边缘,这里如果不降雨,就没有其他水源用以灌溉农田,橄榄、葡萄和椰枣是这里最主要的农产品,假设腓尼基人的故乡不是恰好夹在小亚细亚、美索不达米亚、阿拉伯半岛腹地、埃及、爱琴海的中间,那么最早的腓尼基人或许会在极为清苦的生活中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然而这个假设不成立,因为腓尼基人生活的地区正处于欧亚非三个大陆的交汇点上,当埃及人将他们的粮食运往赫梯帝国时,必须要经过腓尼基、当巴比伦尼亚的玻璃要运往西方时,必须要经过腓尼基,当伊朗高原的锡矿、闪米特人的象牙、希腊人的陶器运向其他大陆换取财富时,也必须经过腓尼基。这里是贸易竞争的要冲,是商业往来的枢纽,更何况,腓尼基人的染料加工同样垄断着整个西亚与环地中海区域,他们的纺织业与制陶业也在当时保持着绝对的优势。这些都是腓尼基人商业帝国崛起的先决条件。
腓尼基人沿着贸易路线向欧亚非大陆进行移民,据年9月20日《北京科技报》报道:牛津大学人类基因专家斯宾塞·威尔斯和黎巴嫩人类基因专家皮埃尔·札卢亚通过研究古代腓尼基人的遗传基因得出结论:今天的黎巴嫩人和古代腓尼基人、迦南人其实属于同一个种族;另一方面,今天的伊比利亚人,包括巴斯克人(主要分布在西班牙比利牛斯山脉西段和比斯开湾南岸)、北非人、意大利人、法国人等,都具有与之相同的基因标志,也就是说,在这些民族中,也都有古代腓尼基人留下的血统。腓尼基人的对外扩张的范围极其广阔,除了获取财富之外,他们民族中的其他精神也深刻影响着当时的西方世界。
部分证据表明,腓尼基人并没有形成严格意义上的统一国家,他们实行的是城邦联合体政治,每一个城邦都有独立的主权和管理权限。他们最早实现了公民大会及元老院制度,城邦最高行政长官“苏菲特”每年都由公民大会选举产生,他们的权力受元老院的制约,而元老院则在公民大会的监督下运作。这一套体制被后来的希腊人与罗马人借鉴,如果深究现代西方政治制度的形成,一定与腓尼基人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有部分历史学家还认为腓尼基人发明了22个字母文字,也有人说腓尼基人的字母是从迦南人那学习改造而来的。古希腊人则在22个字母中加入了元音,创造了希腊字母。罗马人又在希腊字母的基础上创造了拉丁字母。
地中海地区物产进出口图以上种种事实都表明:腓尼基人在环地中海区域展开贸易活动时,也将他们的种族基因、文化、社会制度顺着贸易路线渗透到了当地,作者在这里用“带头大哥”这个词来形容腓尼基人在当时地中海区域的地位。而为了维护自己作为大哥的尊严和利益,他们还发明了双桅战船(双桅可以灵活改变航向),这种战船的船首底部更配备了尖状铜锥,可以刺穿划破敌方船只的仓底。威力十分巨大,这种武器古军事专家称之为“喙状舰首”。我们绝对可以相信:从公元前年到罗马人发动三次布匿战争之前,腓尼基人一直是地中海里的海洋霸主。
与同样热爱经商的腓尼基不同的是,古希腊(迈锡尼时期)人并没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无论是硬实力还是软实力,他们都大大逊色于腓尼基人。然而,希腊南部是欧洲大陆面向西亚与北非的最好商业码头,爱琴海海域内星罗棋布的岛屿补给站又弥补了航海技术的不足,这些都让希腊人可以在某个程度上保证自己不被腓尼基人在商业竞争中淘汰。迈锡尼文明时期的古希腊,仍然属于青铜文明时期,由于欧洲内陆铜锡矿产能在当时极为低下,远远满足不了希腊人的对外贸易需求及自身社会发展的需求,他们长期依赖从乌加里特城、塞浦路斯岛及埃及进口铜锡铸块,而这些地方都是由腓尼基人控制的。铜锡矿的重要性对于当时的人类社会来说,并不亚于石油与现代社会的关系。腓尼基人利用垄断这一重要资源的筹码,死死掐住古希腊人与其进行商业竞争的潜力,这也是希腊人发动特洛伊战争的外在重要原因之一。
为什么是与腓尼基人势力相隔千里的特洛伊城遭到了希腊人的进攻?真实因为美丽王后海伦与特洛伊王子私奔?
正如刚才说的那样,在地中海地区的商业竞争中,古希腊人完全不是腓尼基人的对手,而且他们生存的必需品——铜锡矿资源,仍然掌握在腓尼基人手中。对于希腊人来说,如何绕开腓尼基人,从其他渠道获取铜锡矿这种战略资源,是他们首当其冲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只有摆脱腓尼基人对自己的控制,之后的商业竞争才有可能获胜。在重商主义思想带动下,积极对外扩张的古希腊人将目光锁定在了小亚细亚西部。
特洛伊城的战略地位
特洛伊城的具体位置至今仍然存有争议,C.W.布莱根团队提交的《特洛伊:辛辛那提大学所进行之挖掘,~》报告,可能是目前最具信服力的对特洛伊古城定年定位的考古成果。依据这份报告内容,我们大致判断古代特洛伊城位于今天土耳其的恰纳卡莱省南部,北纬39°58′,东经26°20′一个名叫Tevfikiye村庄的西边。从这里沿着海岸线往北25公里左右,就会来到土耳其临地中海附近的重要港口城市恰纳卡莱,这里的达达尼尔海峡连接着地中海与马尔马拉海,而在马尔马拉海的北部,与黑海相连的地方,就是伊斯坦布尔(古称拜占、庭君士坦丁堡)——这里是土耳其政治、经济、文化、金融、新闻、贸易、交通中心。今天仍然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国际繁华大都市。
特洛伊的地理环境特洛伊城虽然处在被赫梯帝国控制的安纳托尼亚半岛西端,但这个城邦却有着极高的自主权。实际上,当时整个小亚细亚西部的众多城邦,都只与赫梯人处在一种松散的联盟体系之中。我们在赫梯人的泥板书上也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在赫梯新国王时期一位国王写给Ahhiyawa国王的一封信。在信中,赫梯国王抱怨Ahhiyawa纵容一个名叫皮亚玛拉杜斯的逃犯,但用词并不失礼节,且谦卑有加。裴基(著作:《HistoryAndTheHomericiliad》,加利福尼亚大学)认为:如此之态度,从政治上而言,只能说明赫梯对Ahhiyawa并不是直属统治关系。另外,赫梯国王在信中称Ahhiyawa国王为“我的兄弟”,这样一种称谓恰是当时埃及、巴比伦、亚述等各国君王间通行的外交辞令。
值得注意的是,特洛伊城是地中海商业网络往东,向中东及远东渗透的咽喉之地。最早的东西贸易路线,我们以中国为起点说起,自葱岭(帕米尔高原)往西,经现在的阿富汗、伊朗到叙利亚,就会连接上腓尼基人控制的商业地带。而另一支主线则沿天山山脉与阿尔泰山山脉的中间地带往西,经撒马尔罕、德黑兰,再到大马士革。特洛伊城的所处的位置,实际上填补了东西贸易的一条空白带,即从天山这支商线往西,经撒马尔罕、阿什哈巴德、德黑兰穿航越过黑海(或沿海岸陆地)、在巴库港沿高加索两侧继续向西,穿航黑海经达达尼尔海峡最后地道地中海。这条线绕过了腓尼基人商业网控制下的大马士革,重要的枢纽城市都是在赫梯人、伊朗人(雅利安人)、吐火罗人(塔里木盆地)、中国人的控制之下。
古代东西贸易部分支线和势力范围沿着这条商线,更加丰富的资源如潮水般涌进地中海。这里所要说明的是,这里的贸易路线并不是指汉代张骞“开辟”的那条“丝绸之路”,实际上,早在张骞之前的一千年里,东西方的贸易往来就已经十分频繁。阿富汗和伊朗高原的铜锡矿出口路线,从特洛伊城向西输送,跳开了腓尼基人的垄断。而腓尼基人的贸易路线无法跨过赫梯人控制的安纳托尼亚半岛,他们的船只也无法驶进进岛屿基地密布的受希腊人控制的爱琴海区域。因此,特洛伊城对古希腊人的商业贸易乃至于生存变得极为重要,这也极大损害了腓尼基人的商业利益。
特洛伊的窘境
前面已经提及,特洛伊与强大的赫梯帝国并无战略上的共存关系,特洛伊城是一个拥有自己主权的城邦王国。特洛伊处于如此重要的商业枢纽位置上,却没有强大的军事政治力量作为后盾,极易引发一系列的危机。在它周边,视财如命的腓尼基人对他咬牙切齿,与埃及人在西亚打的不可开交的赫梯人即使想庇护它,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同样在重商主义驱动下,不断扩张自己商业帝国的古希腊人,对特洛伊更是垂涎三尺。一旦攻克下特洛伊,希腊人即可打破腓尼基人在亚洲的贸易垄断,他们从此可以与腓尼基人真刀实枪地在地中海南北两侧摆开阵脚,毫无后顾之忧的状态下拼个你死我活。
古希腊文明发展的一些线索因此,当我们再一次聆听《荷马史诗》描述特洛伊城被围困十年之久,最终被攻下的这个传说故事时,我们不难体会特洛伊城当时或多或少真实存在的一种困境:坐拥万千财富,但却孤立少援。最终在希腊人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下亡国丢城。关于《荷马史诗》的另外一个细节也多少对作者的论点有所印证:当斯巴达王攻下特洛伊时,他将王后再一次带回了祖国,并幸福地生活下去。作者很难理解斯巴达王的宽阔胸怀,我们假设他与一般男子对爱人的态度是一致的,那如果他自己的妻子背叛了彼此的爱情与誓言,与另外一个男人厮混了十年。他们还能破镜重圆吗?琢磨其中的滋味,作者干脆把美丽的斯巴达王后海伦称之为美女间谍。或许她的一系列活动,只是为了帮助希腊人找到进攻特洛伊的借口罢了。
尾声
关于《荷马史诗》的真实性,作者并无能力对其进行考证。作者这篇文章仍然是学习了古希腊人的那一套手段,从另外一个角度去分析特洛伊战争的起因。如果把“荷马史诗”看作是古希腊人对感性的尊重,对理想的追求,那掩盖在这层保护色下——他们对财富的渴求,对商业殖民扩张的野心或许才是主旋律。
一场持续十年的对外战争终于结束了,尽管迈锡尼人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但也疲惫不堪,当时全球气候的变化(参见作者《毁灭与重生!年前的持续降温和大洪水,正考验着四大文明古国》一文),导致粮食减产,国际秩序动荡,地中海及周边区域的商业贸易也随之萎缩。迈锡尼人花费巨大代价所获得的利益并没有达到预期,国内的城邦联盟处于奔溃的边缘,这导致北方多利亚人的入侵,迈锡尼文明时代随之终结。在之后的大移民时代,古希腊人正是在特洛伊之战后获取的战略要地特洛伊城废墟上,开辟了更多的商栈与航线,形成了足以匹敌腓尼基人的商业帝国,腓尼基人的时代即将终结,辉煌灿烂的希腊古典文明时代缓缓拉开了她出场的帷幕。